馮靜宜只好暫時轉移注意力,把所有的精力先往外轉。
顧越算是謝瀾朋友里面,對她最為客氣的,兩個人談完事情之后,顧越想起什么,隨口說了一句:“澤元馬上要放假回國了?!?/p>
馮靜宜說:“我知道?!?/p>
顧越說:“靜宜姐,前幾次出國,我覺得謝瀾好像談朋友了,但是不是溫湉?!?/p>
馮靜宜看了他一眼。
“我出差正好跟他組了個局,他喊一個女生媳婦兒?!鳖櫾秸f。
馮靜宜只說:“他那副皮囊,即便無縫銜接也正常?!?/p>
“我是想說,他結婚了,是好事,就不會在跟你離婚的事情上斤斤計較了。不然你日子不好過,這一個地方生活的,天天得撞上,也怪尷尬的?!?/p>
馮靜宜笑了笑,沒說話。
顧越的話還沒有說完,他們就撞見謝瀾了,他手里一支煙還沒有點,有些古怪和不悅的看著顧越,刻意忽略了馮靜宜,只冷淡道:“你少在背后編排我?!?/p>
大伙談生意,都喜歡來這個地方,大概他也是來跟客戶見面的。
馮靜宜轉身要走,謝瀾卻主動道:“靜宜姐,我們之間也沒有什么矛盾,當時剛離婚有些接受不了,現在想一想,沒必要刻意避嫌,光明磊落反而大家不會多想。各種不和反而會讓被人編出一萬種故事?!?/p>
他微頓,道,“之前沒放下各種不客氣,是我不應該?!?/p>
馮靜宜嘴角一如既往的微微揚著,朝他點點頭。
“還有,我確實談戀愛了,年紀也比我大點,在國外工作,大概半年才回來。我吃了異地的虧,本來想讓她回來的,她偏不,說事業為重,我不好逼她。反正慢慢來吧?!八磫柕?,”你呢,沒和那位在一起?“
馮靜宜如實說:“沒有?!?/p>
“你行情還不錯,范起對你也挺上心,確實沒必要就跟那位一起?!敝x瀾客觀的說,“不過,范起是個好男人,也沒怎么談過戀愛,你別因為那位辜負他?!?/p>
也是真正放下了,才能冰釋前嫌,給她真誠的建議。
半年前像是一個一點就能著的炮仗,恨不得讓全世界知道,他恨她。每說的一句話,就像是在刻意引她注意,證明給她看,她算不上什么。
只是馮靜宜心如明鏡,越是刻意越假,如今這樣才像是真的。
155
即便謝瀾在辦公室跟范起說的那句“用項目討好女人”也是在背后,并不是故意說給她聽的。他壓了聲音的。
“我沒時間去想談戀愛的事,一切順其自然?!彼矝]有立刻否認范起。
謝瀾看了看時間,客氣問了一句:“需不需要我送你?”
“不用了?!彼芙^道。
謝瀾便點點頭,很快離去,跟另外的高層打招呼去了。
馮靜宜看著他跟其他人相談甚歡的模樣,好一會兒才收回視線。
謝瀾確實跟之前有些不一樣了,就算他半點跟她交朋友的念頭都沒有,半點利益不肯便宜她,但是表面上,他依舊能表現的把她當成好朋友的模樣。
禮儀周全,底下是疏離算計。
一個成熟的、但是女人最好得望而卻步的男人,大抵如此。
整場下來,顧越半句話都沒有**來,只是在謝瀾走了之后,看了眼馮靜宜,有些底氣不足的說:“靜宜姐,謝瀾哥看著挺陌生的是不是?”
馮靜宜淺笑著:“人都是會變的?!?/p>
顧越想反駁兩句,可是并沒有找到適合的話,便放棄了。
謝瀾跟馮靜宜也不止一次遇見,每一次,表面上都維持的挺好,謝瀾客氣,馮靜宜比他更加客氣。
幾次下來,就連馮英芝也說,現在兩個人這種相處方式也挺好,比之前那種隱隱的敵對狀態要好多了。畢竟馮靜宜做生意了,沒有必要樹敵,多一個朋友多條出路。
只是馮靜宜挺無奈的,兩個人當著大伙的面客氣的時候,她刻意的半開玩笑說:“之后謝氏要是有合作,能不能考慮考慮她?!?/p>
她想,當著大伙的面,他應該不會拒絕她。
謝瀾當場就答應了,說:‘行啊,都是朋友,只要有合適的項目,我立刻就聯系你。靜宜姐你做生意也不容易,能幫的我肯定也就幫了?!?/p>
只是答應的好好的,人后就沒有下文了。
謝瀾的場面話,說的極其漂亮,項目適合不適合,自然也是他說了算。
他和徐斯言的關系也緩和了不少,徐斯言幾次和她打電話,都說是在家族聚餐,電話那頭,能傳來謝瀾和他閑扯的聲音。
轉眼間謝瀾就回來了一個月,而顧澤元也放假回來了。
男生在大學里就逐漸開始成熟,這一次回來,顧澤元看上去像是一個男人了,長得又格外英俊提著行李箱朝馮靜宜跑過來的時候,機場里無數人側目圍觀。
“靜宜姐,我這次回來,給你帶了禮物?!彼首魃衩?,“你猜猜看是什么?”
馮靜宜說:“千萬可別是一些稀奇古怪的東西?!?/p>
顧澤元勾起嘴角笑了笑,一笑起來像個痞子似的,他摟著她的肩膀往車上走,說:“咱們先回去,回去了再給你看?!?/p>
馮靜宜無奈說:“澤元,我又不是你兄弟,你跟我勾肩搭背做什么?”
“這不都是自己人,有什么可講究的?”
顧澤元直接跟她回了馮家,像是自己房間一樣的躺在了她的大床上,神秘兮兮的掏出手機,說:“靜宜姐,你看了之后,可千萬不要哭?!?/p>
馮靜宜說:“我不會?!?/p>
顧澤元便點開了視頻。
視頻里面,先是漫天雪景,然后一個小娃娃出現,特別小特別小一個,比一般的小孩子都要小一號,臉色也很蒼白,穿著厚厚的衣服,兩條小短腿搖搖晃晃的走著路,顯然是剛學會走路沒多久,沒一會兒,發現攝像頭了,歪著腦袋睜著大大的眼睛看著。
156
小娃娃看了攝像頭一會兒,然后開口喊道:“麻麻?!?/p>
旁邊有人用英文問:“whyisthecamerayourmom?”(為什么攝像頭是你媽媽?)
小娃娃說:“麻麻,會看看?!?/p>
說完話,孩子又開始咳嗽了,一陣陣的。
旁邊的婦人趕緊把她的帽子扣得更加嚴實,拿著毯子裹著她,抱起她的同時把攝像頭給關了。
視頻到這里就結束了。
馮靜宜臉上并沒有任何情緒波動,她只是把視頻耐心的看了兩遍,然后抬起頭看著顧澤元:“這是誰?”
顧澤元笑道:“放心,這不是誰,就是我恰巧碰到了之前醫院照顧你的阿姨,我只是看著這孩子可愛,長得跟你有點神似,所以給你看看而已。我跟孩子有緣,經常去看她?!?/p>
馮靜宜看了他好一會兒,面色越發平靜,一言不發。
“還好孩子不像那一位……”
馮靜宜的目光掃過來,他就立刻閉嘴了。
沒一會兒,她就拿了銀行卡,往外頭走去,顧澤元看見了,想要跟上去,馮靜宜卻說:“我一個人去?!?/p>
給熟悉的賬戶轉完帳,她坐在曾經經常去的公園里,盯著銀行卡看了好久,然后把濕潤的臉頰擦得干干凈凈,用力的握著銀行卡,最后小心翼翼的,把銀行卡收進了口袋。
銀行卡是,她的命。
馮靜宜曾經為了讓這張卡里的數字變大,做過很多很多她不會去做的事,做任何事,也會率先談到錢。
女人這一輩子,在某件事情上,大概如出一轍,哪怕是無底洞,也有填滿它的勇氣。
馮靜宜也不知道自己在這里坐了多久,回去的時候,臉色早就恢復如常。
顧澤元在圈子里年紀小,他一回來,哥哥們還是熱情的給他接風洗塵。
他問了馮靜宜去不去,后者笑著拒絕了,最后他只好只身前往。
顧澤元在看到謝瀾的時候,臉色有幾分不太好看,但也沒有說什么,反正他和馮靜宜都離婚了,之前的事也就過去了。
不過,顧澤元跟謝瀾的關系還是冷淡,并不和諧,兩個人也沒有聊上幾句話。
顧越問:“一回來先去的靜宜姐那邊?”
顧澤元說:“不去她那我回來做什么?!?/p>
顧越就沒有再開口,一桌的人問的最多的就是他在國外有沒有談朋友。
他說沒之后,就沒有人的話題圍著他轉了,反而聊起謝瀾怎么現在也開始會說場面話了,明明就沒打算幫馮靜宜從謝氏撈點好處,說的卻那么好聽。旁邊的人不知道真實情況怎么樣,但是跟謝瀾親近的,是最清楚的。
顧澤元聽了,本來就不爽,再加上又喝了點酒,火氣就上來了。
顧越疑惑的問:“你怎么了?”
顧澤元說:“謝瀾是最不該擋著靜宜姐財路的人?!?/p>
顧越不明所以。
謝瀾看見了,淡淡的說:“我沒必要浪費公司的資源在不相干的人身上,說實話項目再小,她都不可能是最合適的合作方。我只不過是從最優角度考量,要真是適合她,我不會特地針對她?!?/p>
利益為重,無可厚非。
顧澤元酒勁上來,一股腦憤憤說道:“靜宜姐有你的孩子,你自己的種,你不該養?”
157
顧澤元一句話,周圍的人臉都露出幾分異色。
一時間,誰都沒有發出一點聲音。
馮靜宜有謝瀾孩子這事,信息量是在是太大了。
謝瀾也很明顯的愣了一下,他握著酒杯,看上去格外冷清,好一會兒才耐心的開口道:“澤元,你得清楚,她要是現在懷孕了,根本就不可能是我的種。我們半年沒有見過面?!?/p>
“是啊,澤元,靜宜姐即便有孩子了,也不可能是謝瀾哥的,他倆都分開多久了?!鳖櫾皆谝慌詭鸵r解釋道。
顧澤元抬頭冷冷的盯著謝瀾,后者也沒有任何逃避,跟他對視著。
良久之后,謝瀾才沉聲開口說:“她懷孕了?”
顧澤元辨別不出他此刻的情緒。
“看你不爽,隨口說的?!彼埠芸炖潇o下來,略帶火氣的這么說了一句,沖動歸沖動,好在謝瀾也沒有往之前那次想。
謝瀾再次安靜片刻,才道:“你以為隨口說這種事情,對馮靜宜是好事?解釋清楚還好,解釋不清楚,她就又變成了談資?!?/p>
顧澤元就沒有再開口。
這要是讓馮靜宜知道,他恐怕要挨罵。
想到這,難免悻悻然。
“是,不是好事,我也不在意你幫不幫靜宜姐,以后我自己幫。沒人心疼她,我自己心疼?!鳖櫇稍渤圆幌氯ワ埩?,拔腿就走。
“不是,我說謝瀾哥和靜宜姐都離婚了,他有什么可生氣的?”旁邊有人看不下去了,替謝瀾說話。
“就是,也沒聽說離婚還有義務幫忙前妻的?!边@種冤大頭誰愿意當?
顧越打圓場說:“這孩子在靜宜姐的事情上比較極端。
謝瀾自己倒是沒什么情緒,沒過多久,就接了個電話,然后就起身走了,就留下一句:“下次約?!?/p>
她暈暈乎乎的,誰也不敢保證,她這會兒是否還清醒。
“都過去了,我不在意了,你愛怎么樣,都跟我無關?!逼毯笏f。
謝瀾拉開了門,只要他邁出一條腿,他就可以走出去了。
馮靜宜卻說:“還有跳樓那件事,也對不起?!?/p>
謝瀾的腳步就頓住了,有點難以置信的回頭,他看著馮靜宜的眼神有些復雜:“你說什么?”
她那邊不說話了。
謝瀾卻往回走了,他單膝跪在床上,挑起她的下巴,重復說:“你說什么?“
她閉著眼睛,說:“對不起?!?/p>
謝瀾沉默下來,手有些微微發抖,他說:“馮靜宜,你跳樓從來就不是因為我,外面的人都說你是因為求婚失敗才跳樓的,我從來沒解釋過什么,替你扛了這么久,我對你仁至義盡了?!?/p>
他的眼神帶著冷意,恨意,還有其他的情緒,很快他就進了洗手間,用冷水洗了把臉。
謝瀾一閉眼,眼前就是滿地血跡。
血似乎也變成了利刃,把他也給扎出了血。
他得離馮靜宜遠遠的。
謝瀾想,真的不能再跟這個女人,牽扯到一起了。
……
馮靜宜是在聽到身邊有人在接電話時,下意識的抬手,抓住了什么東西。然后把人往下拽。
“放開?!蹦侨死淅涞恼f。
馮靜宜沒有放,只覺得身體猶如被百萬只螞蟻咬過一樣,她繼續把那個人往下拽,然后親了上去,她在挑逗,對方身體一直僵硬,過了很久很久,慢慢的開始配合她。
她睜開了眼睛,在看清楚對方之后,突然又把他給揮開了。
只是挑逗一旦開始了,不是她說撂挑子就能撂挑子的。
那人湊下來時,馮靜宜說:“別忘了,你有女朋友?!?/p>
“我哪來的女朋友?”對方回。
“你自己說的?!?/p>
他親吻她的脖子,一邊說:“我沒?!?/p>
對方的態度顯得有些不容拒絕。
馮靜宜只感覺自己做了一場很沉重的夢,夢里花開花落,潮漲潮退,醒來的時候,她處在一個非?;璋档姆块g里面,窗簾拉著,不知道是白天黑夜。
她沉默的躺著一動不動。
馮靜宜知道自己身邊躺著人,昨天的記憶只有一小段是模糊的,就像xd的人控制不住癮那樣,她只是控制不住自己,并沒有失憶。
片刻后,她起身進了洗手間,泡了個澡。
出來時,男人已經坐在了沙發上,目光有點深邃,但是一言不發的看著她。指間夾著煙,星火燃著,顯然是覺得眼下這個環境和發生的事情,有些棘手。
“有沒有什么想說的?”他盯著她,開口問。
164
馮靜宜躊躇了半分鐘,說:“昨晚大概有人找我們找瘋了,我會給自己找個理由,你也看著辦?!?/p>
謝瀾只看著她,似乎覺得她應該還有后半句,還在等著她開口。
只是馮靜宜沒話說了。
她就問了他現在的時間。
“幾點?”
謝瀾微微停頓,掃眼手機,視線很快重新集中在她身上,說:“五點二十?!?/p>
“嗯?!彼龘Q好衣服,整理了下頭發,打算走人了。
“還有沒有什么要說的?’謝瀾開口問。
她不動聲色道:”什么?!?/p>
謝瀾眼神直勾勾的,單憑語氣,聽不出什么起伏,說:”就昨晚的事。
“不會有人知道昨晚,誰都不會知道的?!榜T靜宜耐著性子跟他保證道。
他的目光有點涼薄,這句話讓他并不滿意,但是他沒有開口。
“我有空再跟你談?!绷季?,他揉著太陽穴,似乎依舊覺得問題沒那么簡單就能解決干凈,說,“談談要怎么處理?!?/p>
“你要是覺得愧疚,不如在合作上別那么苛刻?!彼瓦B調侃也是溫和的模樣,不了解她的人,大概分不清楚她是不是在說玩笑話。
“你應該清楚,昨天是你主動。要愧疚也應該是你愧疚?!敝x瀾面無表情的看著她。
“所以你找我談什么,難不成你還想提條件?”馮靜宜反問。